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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在国贸的“助贷员”,目睹了每个中年人的心酸

时间:11-20 来源:最新资讯 访问次数:116

奔走在国贸的“助贷员”,目睹了每个中年人的心酸

还有一个月,2023年就要结束了。这一年,大部分行业都在经历漫长的休整期。但有一个领域却逆势崛起,填满了很多空荡荡的写字间。对外,他们被称为“金融机构”,但去过的人都知道,这些机构有一个更通俗的叫法——“贷款中介”,业内中人更喜欢称自己为“助贷员”。据了解,仅北京这样的助贷机构就有大大小小三百多家,大多是今年刚刚成立的。助贷员的主要客户是那些征信有瑕疵,无法正常通过银行贷款的人。经过助贷中介的包装,这些人可以“摇身一变”正常拿到银行贷款。对于那些资质实在不行的,中介也有各种各样的手段,做假材料只是行业惯例,有的甚至铤而走险打擦边球,不惜以身试法。“年薪百万、半年买车、三年买房……”是这些机构的招聘噱头,吸引那些想短期赚大钱的年轻人。他们穿上西装,出入装修高级的写字楼,白衬衫的褶皱里藏着不为人知的隐忍、欲望和一夜暴富的梦想。在这些助贷机构的背后,是形形色色负重前行的人,有都市白领、私企老板、刚工作的大学生,也有快递员、外卖员和工地上搬砖的工人。在盘根错节的社会网格中,他们有各种各样的身份,每一张借贷申请表里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文 | Aaron编辑 | 卓然“套路”是如何诞生的23岁的小倪是陕西人,毕业于山东的一家高职院校金融专业。大四实习的时候,她来到北京,在国贸的一家贷款机构做助贷员,毕业之后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就留了下来。学金融,又在金融机构工作,外行人听起来很高级,尤其是老家的亲戚朋友们,听说小倪在北京做金融工作,都夸她有出息。但小倪清楚,这不过是加了滤镜的光环罢了。说是助贷员,其实就是电话销售,小倪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打电话,邀客人到公司来。客户资源是公司在短视频平台及一些贷款平台投流得来的,因为是新人,她分到手的数据都是别人打了无数遍的,被拒率相当高。“我们不是网贷,只有让人到现场,才有可能签约。为了说服客人来公司,说谎是我们这行必备的技能。”小倪说,“从上班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将是我人生的一堂‘必修课’。”图 | 小倪工作的地方位于国贸的建外SOHO在接受培训的时候,主管告诉小倪,无论什么条件的客户,电话问你能不能办下来,一律说能,只要他们过来,就有机会签单。“资质不好没关系,我们有那么多合作银行,试试呗,万一试成功了你就有提成拿。如果来都不来,你挣谁的钱呢?”但对客户来说,被“骗”去的代价不仅仅是耗时耗力白跑一趟,可能还会在征信和大数据留下查询或者拒贷痕迹,以后贷款会更难。对此,单亲妈妈荆女士很有感触。荆女士今年35岁,前夫“离家出走”后,她一个人抚养孩子。8岁的儿子小男因智商比同龄孩子略低,公立学校委婉地劝其另外择校。没办法,荆女士只得咬牙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光学费每年就十几万。为了接送孩子方便,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室一厅,每月房租六千多。正常上班的时候,这些花费她还能勉强负担,但过去三年,荆女士的公司因为没有业务而关门,娘儿俩的生计就成了问题。无奈之下,荆女士借了网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过上了以贷养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网贷借不出来了,她才想起去银行贷款。但是此时,她的征信已经被一笔又一笔的网贷整“花”了,正规的银行已经无法给她批款了。就是在这个时候,荆女士接触到了贷款中介。对方不知怎么搞到她的号码,明知荆女士的征信有问题,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有他们帮忙一定能批下来。急于用钱的荆女士不得不在委托代理的合同上签字画押,同意中介收取18%的手续费帮她申请贷款。图 | 建外SOHO外看起来闲散的人,很可能就是助贷员在寻找客户接下来就是一通看起来无可挑剔的操作。先是自称银行的人给荆女士打电话核实情况,接着又告诉她审批通过,但是因为征信有问题,银行风控让荆女士找一个征信良好的人到现场,辅助了解情况。起初,荆女士觉得有问题,银行了解情况应该去网点才对,怎么去中介公司呢?但跑了几个助贷机构都这样说后,荆女士放松了警惕,让闺蜜和自己走一趟。“套路”由此浮出水面。只聊了几句,荆女士就看出来,那个所谓的风控经理根本不是银行的人,而是中介的人假扮的,目的是为了游说荆女士的闺蜜,让征信没问题的闺蜜替荆女士申请贷款。被骗的荆女士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也无计可施。就算报警,警察也管不了,没有法律规定说谎要被抓。如此“套路贷”在贷款行业几乎遍地都是。图 | 某助贷员发的朋友圈“通过中介做贷款的,大都征信有些问题。对于这类客户,业内收费标准是15%~20%的手续费。高利之下,中介自然会想尽办法让贷款批下来。找人借贷明说还算好的,有些无良中介让客户(A)找人(B)过来后,拿着双方的证件一顿操作,就把A的贷款批了下来,而帮朋友忙的B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背上了一笔几十万的贷款,这就是俗称的‘AB’贷。”在北京某金融助贷机构工作多年的李超解释说。资质做假,我们是专业的和荆女士接触的中介不同,李超所在的公司相对正规。为确保批款,每一个来到助贷中心的客户资料,他都会严格审查。通常情况下,客户来公司之前,他会让其打印一份详细的征信报告,同时还要查看社保、公积金的缴纳情况和纳税记录。“国企、央企、事业单位是银行最喜欢的,这类客户就算征信有点瑕疵,只要在‘白名单’内,基本上秒过。就算不是‘白名单’客户,只要工作稳定,有北京社保和公积金,没有‘连三累六’,没有大额逾期,也没有司法执行,也还是有希望帮他们申请下来的,因为我们在合作银行是交了保证金的,如果贷款批下来,客户逾期不还,我们的保证金也会相应被扣除。”图 | 某助贷员发的朋友圈虽然不会搞所谓的“套路贷”、“AB贷”,也不会找人冒充银行工作人员,李超的公司也并不是“干干净净”的。对于征信没有问题的客户,他们收取3%的服务费,但真正让他们赚钱的,还是征信不足的借款人,手续费可以收到15%以上。为了让客户达到银行的借贷条件,在申请材料上做文章是必不可少的。装修贷是李超帮客户申请最多的产品。对于这类贷款,银行的审查是很严格的,不仅要求提供相关合同、发票,还要提供实际装修房屋的现场图片和视频。而这些,李超都能帮客户搞定。“很多助贷机构都有自己的装修公司,主要是为了方便做合同和发票。至于装修现场的图片和视频,我们也会帮客户上传,只要客户能按时还款,就不会出问题。”李超说。中介的这些做法银行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对此,银行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每年的贷款任务在那儿压着呢。当然,也有较真的银行,看到中介帮着递交的申请基本上是秒拒。在通州一家助贷中心上班的张强说:“知道我们为什么搬通州来吗?不仅因为这边的办公室租金便宜,还因为市中心的拒签率有点高。”在北京,贷款中介基本集中在国贸、大望路、朝阳门一带,一幢写字楼里有十几家贷款公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一带,也是“造假”的“重灾区”,银行看了也会头疼。火热的贷款业务也给“黄牛”创造了机会。在建外soho、朝外soho、光华路soho附近,如果你从其中的某幢写字楼出来,或是恰巧经过,就会有人追上来问你是否要办贷款。袁辉就是被“黄牛”拉到贷款中介的,虽然贷款没办成,他却从此成了一名贷款销售。负重前行的人,没有年龄之分时光倒退几年,袁辉还是人们眼里风光无限的“大老板”,没想到做生意赔了,一夜之间天堂地狱。“以前我可是X银行的座上宾,银行每有新产品上线,甚至开个内部会议都会把我请去。但是当我生意失败,信用卡也愈期后,银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不仅立马停了我的额度,还让我把未还的余额一次性结清。”说起X银行,袁辉现在还很生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接触网贷,花呗、借呗、微粒贷,京东、携程、美团,凡是市面上有的网贷,袁辉基本借了一个遍,而这些网贷,所有年化利率都在18%以上,有的甚至高达30%以上。图 | 某助贷员发的朋友圈“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法律不保护高利贷,为什么又允许这些高息产品存在,在各种手机APP上嚣张。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网贷都是要上征信的,只是觉得随借随还很方便,不用欠人情。”袁辉愤怒道。以贷养贷总有一天会崩盘的。各个平台的贷款接连逾期后,袁辉的恶梦也开始了。回想起那段经历,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做出了一副要与人打架的样子。“这些网贷平台真的不是东西啊,刚逾期一天就无数个电话、短信骚扰,接了就恐吓威胁你,不接就换各种不同的号码轮番轰炸,甚至用我的手机号在几十个网站同时注册,发验证码到我手机上。再接着就是骚扰我的家人,爆通讯录,所有我认识的人都被‘通知’了一遍。”妻子因此跟袁辉离婚,带着孩子离他而去。绝望之中,袁辉也曾想过自杀。每次经过过街天桥,看到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他都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但是想到年迈的父母,还有未成年的孩子,想到自己在这世间还有未尽的责任,袁辉犹豫了。在朋友的帮助下,袁辉还清了一部分网贷,不惑之年开始北漂,做起了贷款销售。“工作辛苦我不怕,可是做别的行业,跑快递、送外卖,挣的工资是有上限的,就算你起早贪黑玩命干,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就不错了。但是贷款行业,干好了一年几十万,甚至几百万都是有可能的。”从“大老板”到“打工人”,袁辉是有一点不适应的。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工作时间私人手机要上交,周末基本没有休息,这在以前他无法想象。最不适应的,还是每天面对比他小很多的领导和同事。四十多岁的他在贷款行业已经是“高龄”了,同事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的直属上司方一南也才28岁,每天对他吆五喝六。对于方一南的“虐”,袁辉选择了“忍”。四十岁的他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更何况,方一南还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这个长相帅气的男孩子毕业于北京一所985院校,原本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和收入,因为接触了网贷人生急转直下,欠了近百万的外债。但他也很努力,做贷款销售一年多,方一南已经还清了大部分欠款。单冲这点,袁辉觉得,方一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还没挣到“大钱”,但袁辉已经把所有的网贷都还清了,剩下的就是欠朋友的钱了。“还完一家网贷,我就注销一个。该死的网贷,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了!”袁辉说。图 | 建外soho大部分办公室空置的写字楼指示牌,剩下的很多都被做贷款的租了在贷款行业工作一年多,袁辉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客户,有都市白领、普通打工人,也有明星、艺人和公务员,有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也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以前总觉得大家的生活过得都挺好,做了贷款中介后才知道,原来大家过得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朋友圈里你看到的那些美好背后,可能是整夜的失眠和洗澡间的一堆掉发。”摆脱网贷束缚的袁辉工作有了奔头。晚上九点多,他还在给客户打电话。号码拨通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也许,下一个月薪十万的销冠就是自己呢,袁辉想。(为保护采访对象隐私,本文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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